巴拿馬達連隘口：「人道狀況惡劣的危險移民路線」

以插畫形式呈現瑪莉亞通過達連隘口的危險經歷。©MSF/Jorge Montoya 

 

2021年，冒着生命危險通過達連隘口（Darién Gap）的人數激增。這段連接着巴拿馬和哥倫比亞、連綿60英里（約97公里）的叢林危險莫測，而且林中並無開闢出道路。今年一月至五月穿越達連隘口的超過15,000名移民中，絕大部分都是海地人或古巴人，但近期也有很多委內瑞拉人取道於此。那些無需簽證便能進入南美各國的非洲人、印度人和孟加拉人，也會經達連隘口前往北美洲。很多成功穿過隘口的人憶述，沿途能看到半路死去的人的屍體。無數移民在這條危險的通道喪命。

瑪莉亞*是一名古巴移民，她經歷達連隘口的艱險旅程，抵達巴拿馬的下奇基托（Bajo Chiquito）。她在當地接受無國界醫生醫治，並給了我們團隊一封信，以作分享。

 

你好。今天是2021年6月4日。執筆的是一名51歲的古巴婦女。我愚蠢地穿過達連叢林，從哥倫比亞來到巴拿馬。我是其中一個通過這條路線的倖存者。

我花了六日五夜穿過叢林。第一天，我們攀越山坡又潮濕又直的「挑戰之山」（Loma del Desafío）。人們說，當你越過這座高山之後便抵達終點，然而那是謊言。「挑戰之山」之後情況更壞，小路把你帶往「死亡之山」（Loma de la Muerte）。那些能夠穿越挑戰的人，可以在一天之內走完死亡之山，

 

但死亡之山之所以得名，是因為此山有陡峭得嚇人的陡坡，道路兩旁就是山崖，你不能往下望，否則你可能會摔死。

 

©MSF/Jorge Montoya 

 

穿過這座山後，還有更多的小路和山坡等着你，當然別忘了還有河流，你在路上總是濕漉漉的，晚上睡覺也是濕漉漉的。你會丟掉所有隨身物品，因為負重只會拖你的後腿。

 

 

身手最敏捷、體格最強壯的人會大幅拋離你。在前往位於下奇基托的營地的半路上，你會看到腫脹、腐爛的屍體。我分別看過三具。這一切都是真實的。

 

 

在抵達營地前的兩三天，有七八個年輕人襲擊我。他們有武器，會搶食物、手機、現金，強姦身材姣好的婦女，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。

 

©MSF/Jorge Montoya 

 

你會遇到在叢林裏走了十幾天甚至更長的人，他們不良於行，身上一無所有，男女老幼都有。

 

 

我救了一個健康的6個月大女孩。她從父親的懷中掉下，幸好我就在他們身後的山坡下方，能夠在女童的腦袋撞上岩石前抓住她的右腳。感謝上蒼，她得救了。

 

 

後來在叢林中，我獨自走路和睡覺。我的腳很痛，因為赤腳上路，皮膚都磨掉了。但無論如何，我還是不斷前進。這裏還有一個故事要說：有一晚，一群海地人在河邊搭起了帳篷。破曉時分，在幾秒鐘時間裏，河水毫無預警突然上漲，他們幾乎全都因此喪命，而那天的天氣明明很好。

我在6月3日抵達下奇基托的營地，由於我的赤腳已經腫脹，抵捗後我馬上向無國界醫生求醫。他們給我治療了兩次，其工作令人敬佩。

 

©MSF/Jorge Montoya 

所以我想寫下這些經歷。與此同時，我也希望勸退那些想走這條路的人。達連隘口是一條險惡的路途。在這條路上，只有神明能拯救你，但這並非神明指引的道路。在這條路上，家庭被迫分離，即使你完全不明所以。這是一場求生的戰鬥。你在叢林待得愈久，喪命的機率愈高，你有機會被野生動物殺死或被蛇咬。人們謠傳很多人都走過這裏，現在已開闢成道路，但事實根本相反。那條破爛的小路會讓你背負失足滑倒和摔死的風險。骨折的人、沒法走到最後的都會被拋棄。

我鼓勵走過這條路的人都站出來道出真相。前往美國有很多更好的方法。你們不需要絕望，但需要作出明智的決定。

 

 

你不會想記住這樣的故事。永遠都要珍惜生命，愛護自己，不要冒險，神明才會同樣眷顧你。

 

 

途徑達連隘口的道路，是極其危險的移民路線。無論移民的法律身份如何，哥倫比亞和巴拿馬當局都有責任在各自的領土為移民提供保護。各國必須保證道路安全，讓移民無需將自己置於生命或尊嚴受威脅的情況之中。

*為保護作者身份，此為化名